20100611

悶到叫阿媽


山田洋次的《給弟弟安眠曲》真係好悶﹐比《隱劍鬼爪》更悶﹐簡直悶到跳舞。照道理﹐《隱劍》永瀨正敏和松隆子都好難睇﹐看不下去也屬人之常情﹐但《給弟弟》吉永小百合和笑福亭鶴瓶演技屬於高階﹐劇情講人情倫理﹐昭和年代東京﹐思之令人嚮往﹐理應好睇到鏢冷汗﹐真係冇咁既理由。追源溯始﹐片子讓人無法投入﹐除了述事結構出了問題﹐禍首可能是演吉永小百合女兒的蒼井優 (不是蒼井空﹐淫虫行開)。

舅父是惡棍

吉永小百合和笑福亭鶴瓶是姊弟﹐蒼井優演笑福亭的外甥女﹐這個casting﹐按年齡按閱歷按演技﹐都屬有型無神﹐極不自然。蒼井優未脫離岩井俊二系統﹐少女味濃郁﹐勉力為之﹐演出油到離譜。奇怪的是﹐作者沒打算替伊編個成熟造型 (也不排除可能更難睇)﹐讓美指加一點神韻﹐只放任她率性自如﹐少女不識愁滋味﹐匪夷所思的是﹐片首還叫她像高中生一樣踏單車﹐但不旋踵﹐就又喊又叫﹐跟老公吵大鑊﹐搞到回娘家然後離婚。女人的幾個階段﹐蒼井完全演不出層次變化﹐觀眾自然不相信她會是個憂患滄桑的失婚少婦。事實上﹐依根岸吉太郎《櫻の桃與蒲公英》的表現論﹐不論松隆子或廣末涼子﹐演出皆令人震動﹐各方面(年歲條件形象)都比蒼井對頭太多了。

蒼井優事實是《給弟弟的安眠曲》重心人物﹐事關重大。影片原來是單純的綿延數十年﹐一對姊弟的S&M關係﹐蒼井的介入(失婚回娘家賴死不走)﹐令問題從兩個人的私人感情問題﹐轉化為愛回家的家庭關係﹐老時代人倫關愛的層面。蒼井優還是影片的敘事者﹐片子裡的時光流逝﹐季節變化﹐常常以她的畫外音連接﹐而她對舅父笑福亭鶴瓶的憎恨(所謂「破壞」她的婚姻)﹐除了讓觀眾從姊弟處產生了距離﹐倍感疏離﹐也產生了「催眠」的效果:「舅父笑福亭鶴瓶真的是一個神憎鬼厭﹐好想除之而後快的惡棍。」

根本不寬恕

日文片名叫《おとうと(弟)》﹐真想觀眾了解和同情笑福亭鶴瓶﹐以作者的功力﹐不過小菜一碟(在弟弟病院彌留前﹐插一段吉永或蒼井去大阪探望他﹐看他燒章魚的慘況﹐有些悲喜交集的笑料就很有效果)﹐但作者一概回絕﹐反而很著形跡地對他此出批判。笑福亭鶴瓶不過是《男人四十戇居居》寅次郎一樣人物的變型而已﹐都是志大才疏、意志薄弱、一事無成的窩囊廢而已﹐然而作者對待這類人的態度﹐已從原來的開明與體諒﹐轉變為不留情面的鞭撻攻擊 --- 片子的重頭戲﹐除了婚禮﹐就是吉永小百合掏空銀行戶口替弟弟還錢﹐講錢失感情﹐也最容易讓觀眾產生「切膚之痛」。

也因此﹐末了長達30分鐘以上弟弟垂死情節﹐會讓小弟掩卷興歎﹐看不下去 --- 不管弟弟多不滯事,有多令家人厭惡,但他快死的時候,姊姊和外甥女都來到他身邊,送他最後一程 --- 問題是作者對這類人﹐根本不寬恕﹐還要萬般造作﹐以血濃於水的關愛情感欺騙觀眾﹐也未免虛偽得太過份了。假如觀眾將這一切﹐解讀為作者拍了四十幾集おとこはつらいよ的「懺悔」﹐當然也無不可。觀眾一代傳一代﹐十年如一日﹐看電視上的寅次郎嘩嘩哈哈﹐然後又哭又笑﹐作者卻已明白告訴你﹐他不懷念﹐他也不再相信﹐這恐怕也是這類好人好事的庶民劇﹐最大的弔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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