米蘭站戀人

《戀人絮語》個英文戲名好似好巴閉﹐叫Lover's Discourse﹐直接抄羅蘭巴特﹐但手法內容都好隔夜油條﹐對愛情沒有任何「解構」﹐愈看愈空虛﹐唔知有乜好睇。作者對愛情沒想像力﹐也沒洞察力﹐乏善可陳﹐本來也沒什麼﹐特區中人誰不如此呢﹐但好高鶩遠﹐挾洋自重﹐擺個懶醒姿勢兇人﹐就令人覺得不安。唔識愛情﹐其實有乜所謂呢﹐咪切磋下羅﹐何必咁巴屎閉呢？ 特區有幾多發女專家呢﹐戀愛專家更少吧﹐不是有洋作家說﹐「當我們談論愛情時」﹐誰都未搞清楚「我們在談論什麼」嗎。

聞說片子口碑不錯﹐小弟只替編導擔心﹐到歐美參加什麼鳥影展時﹐冷不提防﹐冒出幾個讀過書、不識趣的洋人﹐反問典解挪用《戀人絮語》的名稱﹐如何評價Roland Barthes﹐巴特與《Lover's Discourse》電影有何對應關係時﹐兩位來自第三世界國際城市的電影作者﹐又打算如何自圓其說呢？ 恐怕不是拋句「戀愛從沒大道理﹐只有小故事」(彭浩翔腔?) 就能了事吧。扮high扮型扮識英/法文﹐ 實際不學無術﹐腦裡一堆雜草﹐是很典型特區人的生存壯態。

愛無心性無力

近來看了一些台片﹐例如《第36個故事》﹐都寫青年人的生活﹐港台對照感觸猶深﹐人家早非吳下阿蒙了﹐情調自成一格﹐片裡的青年人﹐都有自己的品味、視野、堅持﹐即使不無自戀﹐都很方文山﹐向廣漠的世界追求夢想了。而《戀人絮語》裡的老中青(謝安琪、范曉萱等等都30幾歲了吧)﹐在這性失控的年代﹐還像(30年前的)中學生﹐性無能、愛無力﹐顧影自憐讀緊明戀暗戀補習社﹐還是黃萎文﹐唸經一樣加點眼淚陪襯﹐一刀插入你心。全片最荒唐的﹐當然是結尾的床戲﹐從情理到拍攝﹐都是一塌糊塗﹐不堪入目﹐小魔女完事後從臉頰滑下一滴眼淚﹐簡直可怕﹐真是見笑於《挪威的森林》的直子呢﹐人家的叫床聲何其入心入肺啊(而與AV片大相徑庭)。

《戀人絮語》也是瘋狂抄襲的產物﹐是近年少見的奇景。片子以幾則小故事串連﹐翻炒了好多部特區名片﹐第一段Eason和林嘉欣一對狗男女﹐無無謂謂行來行去﹐一點不像伊力盧馬﹐只像A貨《花樣年華》；第三段陳偉霆和陳潔儀則是《2046》混合《Eros》 (懷舊西餐廳、酒店套房、不倫戀、繡花拖鞋、偷窺狂隱藏內心黑暗)；第二段謝安琪是《重慶森林》(戀物癖愛白日夢)﹐第四段范曉宣與向佐是自我翻炒《公主復仇記》 (互相跟蹤﹐小家子氣的可憐人)﹐末了非常彭浩翔﹐以一招「契弟愛扭屎忽花」將觀眾綁縛：唔講唔知﹐路人甲其實係路人乙﹐受害者反而是加害者喎﹐真係拍案驚奇丫。

染污范媽媽

Eason和林嘉欣一段﹐假如還有點看頭﹐除了是女方的告別作﹐也是源自演員即興演出的緊張感﹐肢體語言的表現能力等﹐與編導的戲劇處理能力無涉。問題係片子抽空了這對狗男女的背景﹐放棄描寫他們與各自partner 的關係﹐則Eason和林嘉欣不停地曖昧調情﹐除了像「浪漫」法國片﹐好很「無奈」之外﹐底子insight何在呢？阿哥﹐片子真正要講的﹐恐怕唔係無奈﹐而係戀人應否保持忠誠﹐典解要保持忠誠這些嚴肅道德問題吧。

又例如陳偉霆和陳潔儀的不倫之戀﹐你有冇睇奇斯勞斯基的《情誡》丫﹐條郵差仔係影都係偷影個姐姐裙底啦﹐典會去一目徵信應徵做 part-time﹐走去偷拍條女老公有冇通姦呢？ 一句講晒﹐就係為驚奇而驚奇 (你典諗到William有女唔影﹐會走去影狗公曾志偉？)﹐為黑暗而黑暗。作者誤以為用犬儒的目光看世界﹐否定情真意切﹐肯定心同此理﹐就代表套戲有深度了﹐事實當然唔係咁啦。所以出Credit前那一連串風光明媚﹐幾個角色都有happy ending的鏡頭﹐只會令人察覺編導的虛偽﹐直情染污了范曉荁媽媽的好歌喉。

騙不了觀眾

抄襲不抄襲﹐也許並不那麼重要﹐《戀人絮語》根本的毛病﹐係作者拍唔出他倆真切對特區戀愛生態的感受﹐無厘頭的犬儒和酸刻﹐簡言之即堆砌﹐沒有奇花異卉﹐反而種出拐瓜歪棗﹐也顯影了特區青年人扭曲的心靈廢墟。反芻從電影得來的二手經驗﹐再補補粉底、賣賣小聰明﹐像陳豪滿足不了廖碧兒﹐係騙不了心清目明的觀眾﹐因為「任何故事的根源都是編造這些故事者的經驗﹐生活過的內容才是灌溉虛構之花的源泉」。

片子票房欠佳﹐但風評不錯﹐小弟相信編導假如能拍下去﹐只會變本加厲﹐採取更墮落的姿態爭取觀眾。真是很難相信尹曾二君﹐會有多讀幾本書﹐改弦易轍的想像力吧﹐「不寫內心深處感到鼓舞和要求的東西﹐而是冷冰冰地以理智的方式選擇主題或者情節的小說家﹐他以為用這種方式可以獲得最大的成功﹐只是名不副實的作家；很可能就因為如此﹐他是個蹩腳的小說家」(《給青年小說家的信》, 馬利歐．巴爾加斯．尤薩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