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40206

馬年流馬尿

看了《金雞3》﹐比想像中精彩﹐小弟分三點略談。

一、Reflection


吳君如個胸好搖

《金雞3》令人吃驚之處﹐是藝術水準不錯。你冇睇錯﹐是「藝術」﹐不限於賀歲片﹐在香港片context﹐亦相當凸出。

至少頭半小時言﹐即使對白粗鄙﹐但妙語如珠﹐久違了的啜核歇後語﹐令人樂在其中﹐茫茫然不知何方﹐止於其不可不止﹐簡直是一部令人feel good的hea片。冇Sofia Coppola咁hea﹐但粗俗娛樂片﹐拍出不緩不疾﹐不over不自high﹐不自憐而暗悲傷的效果﹐真是奇境。

各部門技藝﹐亦不簡單﹐頭半小時成個電影的pace、攝影、美術不落俗套 (如鏡頭從高處俯瞰日本「口交場」那塊紅花地板)、西方音樂(驟來驟去的古典風樂章)之渾成; 各演員步入老年﹐浮誇中見subtle (相對於頭兩集的不堪入目)﹐反諷而哀傷。簡單言﹐這是90年代UFO電影的重塑﹐而直視生活的悲哀。

例如盧覓雪於斜陽下﹐用英文(!)﹐朗讀莎士比亞論愛情的文句﹐一直唸一直唸﹐沒完沒了。觀眾愈了解港人的反智反藝術反知識﹐愈會笑到碌地。

又例如王菀之與鄭中基於鴨吧擁吻﹐鏡頭最後凝視那幅疑似拉斐爾派西洋畫﹐亦境界幽深。

一部娛樂電影﹐播My little Airport﹐相當難聽的小眾歌﹐誰能否定監製吳君如很大膽?

至為犀利﹐是極端母題的運用: 鏡子的倒映。

各種燈飾﹐於光影明暗間的濛濛﹐痴男怨女於燈火爛珊間互相尋覓。

一開始吳君如於繁華鬧市中穿稄﹐手機接客﹐商場華廈玻璃倒映幻象﹐中年龜婆淒淒遑遑; 鏡頭聚焦盧海鵬戴一副黑超﹐鏡片中吳君如的影子﹐若明若現 (張家輝被陳奕迅打甩半邊黑超﹐則是「隻眼開隻眼閉」的調侃); 醫館裡﹐中醫師詹瑞文﹐侃侃而談召妓經驗﹐角落一面鏡子﹐映照出一副白骨標本﹐簡直是苦口婆心。

《金雞3》是低俗版王家衛﹐片子的中心主題﹐很清楚:
香港人要照鏡﹐望清望楚自己。至少像港女搭地鐵﹐要用iphone自拍鏡頭照清楚。

二、What a Pity


王宛之做戲好睇

《金雞3》另一特異之處﹐通篇講男人做鴨﹐女人做雞﹐但獨孤一味﹐性愛很單調﹐只講口交、吹蕭 (上兩集金雞至少有講推油什麼的)。

口交﹐是肛交以外﹐最能反映人際間權力不平衡的性愛關係。全片最慘烈的笑話﹐是填詞人黃偉文﹐扮演日本著名男妓﹐以鬥快吹爆男人著名的拓也哥: 「頂你個肺﹐班友晚晚打完幾次飛機﹐先來搵我吹蕭挑機」(大意)﹐沒完沒了地替人吹蕭﹐嫖客前列腺分泌從龜頭流出﹐混和口水鼻涕眼淚﹐沿嘴邊滴落地下。蕭繼續吹﹐吹到地老天荒﹐想想都慘無人道。

片子正視人類獸性﹐互相攻擊、欺凌、侮辱﹐這是香港妓女片、叫雞片中﹐少見的悲憫。

香港學術界慣用的隱喻﹐一直將香港人比喻「妓女」﹐服務大陸共匪﹐文明世界白人等等﹐百般逢迎。香港價值﹐從不會因為出賣肉體、靈魂而羞恥。於是見到《金雞3》的真正洞見: 片子帶領觀眾﹐進入香港人的「我好慘﹐邊個夠我慘」的鬥慘戰鬥模式。

自覺命途堪苛﹐西方社會市民﹐會據理力爭﹐改變命運 (即使最終難逃厄運)。

《金雞3》則點出了﹐香港「民眾」愛鬥慘的變態心理﹐男男女女日日做雞﹐覺得好委屈﹐唔係拔刀切嫖客、切高官特首條ger﹐而係上窮碧落﹐搵個比自己可憐的人出來﹐笑談喝罵﹐平衡心情﹐得到扭曲的優越快感。

《金雞3》隱密的敘事pattern: 搵個比我更慘的人。

金雞吳君如人老珠黃﹐重做媽媽生﹐好慘咩?唔緊要﹐北姑王菀之重淒涼﹐只要畀錢﹐她識倒掛金勾、艇邊搖鼓﹐花式雜技多多都做。

衛詩雅幾條女﹐去日本做「口交場」﹐做到嘴到甩交﹐好慘咩?冇所謂﹐鄭中基做鴨﹐隊酒隊到嘔﹐表演瀨尿﹐佢咪重折墮。

鄭中基好可憐﹐但點慘得過出冊大佬張家輝? 踎足十幾廿年﹐廢人一個﹐Whats app都唔識用呀﹐阿哥﹐你去死啦。

香港全民﹐替大陸人做雞洩慾﹐晚晚畀共狗自由進出﹐前前後後﹐重要畀左膠、大中華膠喝令友愛包容﹐表演高潮迭起﹐嬌喘連連﹐多謝上帝﹐我好感恩。

於焉﹐《金雞3》裡﹐一山還有一山高的慘無人道﹐有助香港人平復心情﹐樂見共狗持棍棒﹐從後進入。

三、Cynicism


鄭中基唱歌好聽

《金雞3》最後半小時﹐所謂誣衊示威者是黑社會、收錢﹐梁國雄掟蕉偷懶﹐招來熱血派網民攻擊﹐當然是不懂電影的盲毛淺見。

片子要旨﹐是從香港人互相鬥慘的競賽﹐講出港人心中所想﹐講到口臭的核心價值: 「犬儒」。

張家輝在「反對」與「支持」﹐兩派示威市民間猶豫不決﹐說明他才是真正的「香港人」。香港人除了用tvb哲學﹐「一家人齊齊整整」﹐掩飾只鍾意錢﹐否定一切價值﹐即使到了最危險的時候﹐亦不會表明立場。

從片子伊始﹐戲中人都各自以「扮o野」為職志:

錢嘉樂在老婆面前扮傾公事﹐其實用手機嫖妓、吳若希戴四對砵仔糕、杜汶澤扮多了個契媽、肛門古天樂明星模倣show、盧覓雪扮識背Shakespeare、甄子丹扮梁朝偉一代宗帥、吳君如扮大胸搖搖搖.......

到最高峰﹐一層一層假象剝落﹐眾人露出真面目﹐鄭中基原來唱歌好聽﹐王菀之除掉兔仔假牙﹐張家輝打電話搵到阿公。

於焉﹐所謂「醜化示威者是黑社會、醜化梁國雄」等等﹐其實不是重點。片子要講的﹐不僅是「犬儒」﹐更進一步﹐是香港人核心中的核心價值: 「做戲」。

於是﹐只要觀眾是香港人﹐集慣做戲﹐後設地看﹐就能看懂﹐陳冠希扮日本低能仔﹐開門閂門﹐是何等的好笑。疑似同性戀男填詞人黃偉文﹐先扮日本吹蕭之王「拓也哥」﹐再扮生鬚日本妹﹐於不見天日的花街柳巷「口交場」﹐替日本男柒頭吹蕭﹐則是更深層次的「做戲」。

多重身分﹐多重偽裝﹐多重性別轉換﹐於自殘殘人中﹐搵到最高快感﹐其會心之處﹐香港人看得通、看得懂﹐才會像男妓鄭中基﹐笑到流馬尿。

末了大團圓結局﹐眾人合唱「斜陽裡氣魄更壯﹐斜陽落下心中不必驚謊」﹐最沒有想像力評語﹐是定性為維穩Show。幹嗎不可認為﹐編導監製﹐不過是犬儒地做戲﹐順應民情﹐演好他們恭喜發財的角色?王宛之跟鄭中基﹐表示要活出真面目﹐但別忘了﹐一對璧人﹐幾時跟觀眾話我唔做雞﹐我要轉行呢。

5 comments:

哦 said...

阿武哥有冇聽聞? 野狼與瑪莉好似話會拍電影, 而且重會係和仔自己做導演!?

阿武 said...

有呀﹐早兩日我facebook有講呀。
咁和仔睇好多電影o架wor。

我 said...

相信只有極少數極少數香港人能夠如武哥咁,識得咁樣欣賞"金雞SSS"

ahwu said...

「要對抗主流意見,說一句實話,是不容易的。要說一句真話,更不是理所當然的。」~四圍出世

Anonymous said...

Watching now, thank yo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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