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31229

孤獨的年末

年尾流流﹐孤獨美食家給香港人暮鼓晨鐘:

少年:「沒想到會變成這樣」
美食家:「你以為會變成怎樣?....你只是不願意去想而已﹐就算是小學生﹐也隱約知道大人在做什麼不好的事吧。即便如此﹐......你連想都不敢想﹐就認定自己什麼都不知道」

美食家:「當然我也是同犯﹐那時對島上的事袖手旁觀」

少年:「我爸爸死了﹐過勞而死」
美食家:「天譴啊」

少年:「我爸爸也是犧牲者﹐只是服從公司命令而已」
美食家:「那你說這是誰的錯﹐應該由誰負責」

+++

當然﹐早響冇用﹐15年都未過﹐飲飽食醉﹐講都唔會聽。最悲哀﹐聽到又如何?這是電影先知給香港人的悲歌。總有一天﹐時辰要到。

20131227

本是無情物

《爸媽不在家》小感。

一、下女


下女

女佣電影很多﹐布紐爾的Diary of a Chambermaid﹐更著名﹐是南韓金綺泳50年代的《下女》﹐《爸媽不在家》像它現代化平庸版。

《下女》講窮人做女佣﹐以性和暴力﹐攻擊上流階級。數十年過去﹐《爸媽不在家》移師到獨裁國家新加坡﹐則講中產階級受女佣威脅﹐堆砌藉口﹐將之趕走﹐並妄想生兒育女﹐就能重建崩塌的家庭。

女主角見賓妹煮飯好食﹐巧手替兒剪髮﹐床上輾轉﹐不是將勤補拙﹐而是不理賓妹經濟困難﹐想法子將她解雇。臨尾女主人還送伊一支豔紅的唇膏﹐何不食肉糜﹐飯都冇得開﹐難不成妳叫佢搽嘴然後做雞?這就是資產階級的偽善和可恥。編導用溫情包裝﹐是他的真計算﹐假天真。

片子有幾場賓妹與少爺、男主人肉帛相見的場面(除到剩低底褲)﹐耐人尋味處﹐是沒有一絲一毫的不倫味道。這是編導的 計算 -------剝晒衫褲剝晒鞋﹐但視而不見﹐「啫啫仔﹐唔駛怕醜﹐阿姐大大抽都見過啦」(大意)。

咩都冇發生﹐冇人唱「十八摸」﹐即係冇人非禮賓妹﹐冇人誘姦男童啦。相映成趣﹐女主人由頭到尾包到實﹐除了鬧人﹐同賓妹冇任何肉體或情感接觸﹐即係消滅了同性打友誼波的可能。簡單講句﹐《爸》的目標觀眾﹐其實是師奶﹐師奶性壓抑﹐守身如玉﹐鍾意錢﹐鍾意屈人﹐最關心的老公和囝囝﹐都是柳下惠﹐冇同賓妹搞o野。

片中最衝擊性的場面﹐包括鄰居跳樓自殺、囝囝學校被打藤﹐親歷其境的只有賓妹﹐爸爸媽媽都缺席了﹐被他們而言﹐小事一件﹐於是對觀眾﹐就不痛不癢。賓妹其實不是「人」﹐是一個概念化的「人肉沙包」﹐由伊承受所有現實壓力﹐於是銀幕下觀眾代入的「爸爸媽媽」﹐就大條道理逃避所有問題:賓妹搞掂咪得羅﹐唔係請佢來做乜。

由此思之﹐就明白嚴重如鄰居跳樓﹐片子拍來都輕飄飄﹐毫無壓力: 根本唔關我(即爸爸媽媽)事呀嘛。而當賓妹取代了爸媽的身份(搽唇膏﹐穿華服)時﹐就是僭越﹐就是不識時務﹐被炒是活該。

二、少爺


打藤

看通《爸媽不在家》裡少爺與賓妹建立關係的隱喻﹐S & M關係﹐就明白片子是一「國族寓言」﹐ ------ 你以為公開打藤不人道﹐他卻道是紀律訓練﹐成長的necessary evil﹐「民眾」跟極權互相「關愛」wor﹐你又奈得佢咩何?

以國家隱喻觀之﹐賓妹直屬「極權者」(家長)﹐一如《紅樓夢》的襲人﹐是控制寶玉言行的爪牙。少爺初視賓妹如讎人﹐如東廠西廠﹐自然不過。逐漸親近﹐並非賓妹助少主解困﹐互愛互信﹐而是經過兩件愛恨交纏的事件:一、賓妹被誣偷竊﹐回家向少主叉頸狂鬧;二、賓妹好言相勸﹐少爺踩車斷手。

前者賓妹拔劍鎮主﹐當機立斷;後者是天譴﹐是一記列祖列宗向不肖子孫的掌摑(片初爺爺遺照掛歪了)。

這顯然與少爺一次又一次的自殘(第一場訓導室自傷手臂)、被毆(第二場玩Tamagochi被打)的「母題」相關。愈打愈愛﹐賓妹與少爺的感情﹐通過極端關係建立﹐互相誣陷、互相攻擊﹐賓妹被極權者(男女主角)壓逼﹐而少爺也就像狗般被訓練﹐一次一次身體被試鍊﹐而後被馴服﹐信任賓妹的愛。

末了少爺為保賓妹名節﹐於廁所與肥仔戰鬥﹐傷人後﹐登上禮堂舞台被師長鞭苔﹐一下一下屎忽開花﹐他沒有反抗﹐只流下眼淚﹐是終極委屈﹐終極深邃的愛。

用愛的名義﹐將叛逆者馴服﹐一如大陸共匪和香港左膠﹐用血濃於水﹐包容互愛﹐仇人也是鄰舍﹐我去第三世界吊頸遺愛世人﹐愚弄香港愚人一樣。這也就是《爸媽不在家》的用心險惡。

極權者(爸爸媽媽)用錢收買僱佣兵(賓妹)﹐誘導無知小童﹐與之建立感情﹐然後坐享其成﹐將少爺無知的愛﹐假借到自己(極權者)身上﹐延續父慈子孝﹐兄友弟恭的無聊中產家庭。

少爺一次一次被打﹐被侮辱﹐包括車廂Tamagochi玩具被親父打落﹐他都噤若寒蟬﹐從沒想過反抗﹐沒想過離開家庭半步﹐到花園走走。

少爺屎忽開花﹐不像《四百擊》的主角走到海邊﹐也不像《細路祥》的少年走上街頭。他的心﹐他的自尊﹐已被「愛」消磨﹐終其一生﹐如無意外﹐他只會是一頭識講英文﹐資本主義的走狗。

三、爸爸媽媽


生仔有屎忽

《爸媽不在家》以題材論﹐完全不用時下流行的抽離、鏡頭唔郁、所謂真實的拍法﹐令人意外。

《爸》更像三十年前的新浪潮香港電台電視劇(如方育平那種)﹐節奏伶俐﹐對白精警﹐混入更多商業流行電影作業手法。

職業演員﹐可歌可泣﹐連個賓妹都有戲味。而片子用手搖攝影﹐動作場面效果強烈﹐少爺迅電不及掩耳地(框外)被打﹐聲效強勁;少爺與肥仔於廁所打到爆缸﹐剪接剌激; 賓妹目擊鄰人跳樓﹐高反差旋轉鏡頭製造(所謂)「超現實」效果。稱這部電影「寫實」﹐未必準確。

更離奇﹐是多種母題的極端運用:「雞」(Tamagochi、雞旦、雞腿)、「頭髮」、「駕車」、以至最離譜的「食煙」。片子結尾﹐機場阿星保安唔准男主角食煙﹐佢就真係唔食﹐我就想﹐難怪佢o地會拍出這樣的電影。

全片情節之鬆散﹐場面之堆砌﹐觀點之含混﹐原來令人不敢恭維﹐有趣之處﹐是編導出奇節制﹐多重「省略」﹐抽去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場面﹐於是立刻「升格」。

一如前述﹐關鍵場面﹐如鄰居跳樓自殺、囝囝學校打藤﹐爸爸媽媽都失蹤了。含含糊糊﹐隱而不顯﹐頭腦簡單的觀眾﹐立刻會覺得片子「高級」了: 暗場呀﹐留白呀﹐好有想像空間呀。

想清就通﹐極權者(爸爸媽媽)所以「消失」了﹐沒有什麼高尚的理由或境界﹐他們只是唔想take side﹐想含糊其事﹐混過去而已。

個仔明明冇做錯事﹐但一係退學﹐一係畀人公開打藤﹐你揀邊樣?這是道德判斷。一如小學洗腦國民教育﹐一係要﹐一係唔要﹐《爸》片的父母﹐唔做決定﹐推個賓妹出來負責和孭飛。賓妹搞唔掂(即無能)﹐或搞得太掂(即僭越)﹐其實冇分別﹐都係要被炒。

由此思之﹐就明白《爸媽不在家》講金融風暴﹐血流成河﹐中產家庭流離失所﹐但觀眾看來毫無壓力﹐感染力接近零: 片子根本唔想挑動父權呀。

阿爸失業﹐轉做夜間保安﹐畀阿差上司狂小﹐編導就即刻羅個好遠好遠的wide shot﹐我睇唔到我睇唔到。阿媽做炒同事的劊子手﹐罪疚感零﹐難不成佢唔驚生仔冇屎忽?咁「真實」﹐會令觀眾不安o架嘛。

回到最初﹐何解《爸媽不在家》的男女主角﹐對個賓妹咁無情?

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恨﹐也沒有無緣無故的無情。一如潮語「陳雲本是無情物」﹐香港少數清醒的人﹐對大陸共匪的無情無感無愛無痕﹐一切其來有自。片子末了﹐一家團圓親子樂﹐只是中產階級集體打飛機的幻覺。

20131217

荒塚無名字

鄭健和《中華英雄前傳》(2009)小感。

(一) 斷臂再生


馬拉當拿斷腳﹐一生無法恢復

海洋叛將鄭健和2009年重繪《中華英雄》﹐將之置於溫日良與馬榮成鬥爭的context﹐更能明白《海虎三部曲》的人物﹐一而再再而三地斷臂、「細胞重組」、代之以機械手臂等情節的意義。除了典出阿基拉和電影Star Wars﹐還包含最in的香港武打漫畫秘史: 馬榮成拒絕簽約﹐慘被斬手。一如星球大戰的劍客﹐手被砍﹐再也無法用劍﹐其創傷﹐就不僅是斷手。

球王馬拉當拿效力巴塞隆拿﹐腳被踢斷﹐就再也無法恢復。馬榮成隱伏一年﹐以天下畫集重出江湖﹐漸成神話﹐繼續暢銷﹐但筆下的靈氣﹐卻再不復見。於是《海虎》裡的手臂重組﹐就有君能取而代之的意思: 肥良欲踢爆馬Sir的志願﹐功敗垂成﹐就由融合兩家所長的鄭健和﹐用馬Sir的爾雅與肥良的霸道去完成。

香港武打漫畫有幾大流派﹐一、黃玉郎結合娛樂事業的霸權一族;二、破門而出﹐一路hea做的馬榮成一族; 三、老油條的上官小寶鄺氏一族;四、邪派異類﹐鄺氏出身的牛佬和肥良一族。武打漫畫夕陽西下﹐鄭健和方出身鄺氏﹐得肥良支持﹐以《武神鳳凰》出位。

海洋沒落﹐和仔以溫日良繼承人的姿態﹐效力黃玉郎編繪十二期《中華英雄前傳》﹐沒有仇人眼紅﹐反而有深刻的特殊意義: 自馬榮成被斬手﹐《中華英雄》不下十次八次有人續寫﹐搔不著癢處﹐直至鄭健和出手﹐才有細水長流﹐又剛猛無匹的驚人成果。 和仔將馬Sir與肥良兩種靈魂契合﹐再由玉皇朝畫手駁身、實景﹐顛鳳狂龍﹐卻有妙手偶得﹐如臂使指﹐替舊作重新接駁經脈血管的神奇。

於黃玉郎言﹐《英雄》斷手接回﹐就證明他將港式編寫漫畫﹐流水作業化的成果(沒有人是不可替代的)。於肥良與和仔言﹐他倆要取代馬Sir的地位﹐卻不是要當他的再生。和仔《脫北者》的濫觴是《銀河鐵道999》﹐星野鐵郎寧願命喪九泉﹐也不想換接機械身體(手臂)。他們要的﹐是靈魂﹐是「意識」﹐肉體腐朽﹐但精神長存﹐那就是作品的靈魂。

(二) 如果命運能選擇


三浦與無敵﹐兩位日本武者

馬榮成時期的《中華英雄》﹐打蘿蔔頭、打白皮豬﹐有強烈的大中國催眠氣質。香港人民智漸開﹐民族精神病毒﹐漸漸褪去。直至八九六四﹐大陸人互相屠戳﹐香港大中華膠乘勢反撲﹐以至後來司徒華及其黨羽﹐化身餓鬼嚙吃食難人士尸首﹐甄子丹自我陶醉的《葉問》﹐亞視日播夜播的「萬里長城永不倒﹐千里黃河水滔滔」﹐都是香港人智力衰退﹐與西方文明社會漸行漸遠的結果。

舊作最好笑的情節﹐無疑是主角華英雄與無敵﹐支那人與日本人﹐走去美國自由神像決戰。其荒謬﹐不下於日本與俄國兩軍﹐跑到支那大陸東北戰爭。

《中華英雄前傳》將舊作敵我分明﹐我正(支那人)你邪(日寇)的格局打碎﹐確是創見。華英雄(支那人)與無敵(日本人)兩線平行發展﹐無分軒輊﹐你走陽關道﹐我過獨木橋﹐我自求我道﹐你咪理我係咪邪道。和仔的設定﹐繼承肥良﹐用了《北斗之拳》的典故﹐以「用心斬」刀法一子相傳﹐日本武者刀中不二﹐與多位日本劍客之間﹐錯綜複雜的S & M關係﹐呈現了多位日本人角色﹐不同的複雜心境與性情。其中一個劍客三浦﹐甘冒大不韙﹐更是日寇侵略大陸前夕的皇軍將領。

犀利之處﹐不單是「支那」(華英雄)與「日本」(無敵)的平行發展﹐而多位日寇劍客的內部爭鬥﹐亦有多重對照。各人同樣冚家富貴﹐被刀中不二拖下苦海﹐但都有不同的選擇與宿命。

無敵與三浦﹐兩個日本人的決戰﹐脫胎自和仔舊作《風林火山》。無敵為了絕愛﹐三浦為了保存愛﹐作殊死戰﹐篇幅短小而精深﹐呈現同一命運的兩面: 二君墮進刀中不二的陷阱﹐陷入無邊苦海﹐還是以各自的信念奮戰﹐結果無法保證(誰能無敵於世)﹐但不像犬儒的香港人﹐命運還是可以選擇的﹐即使要承受戰死的苦果。

(三) 深海尋人


無敵回歸海洋

海洋讀者讀《中華英雄前傳》﹐read between the lines﹐敢情能讀出最苦澀的深情﹐此書是鄭健和向溫日良的最後致敬。

刀中不二與無敵﹐兩個角色的設計﹐所謂絕子絕孫﹐絕情絕義﹐除繼承原作﹐顯然再創作自肥良人生的myth: 海洋早期作品的驚人力量﹐源自肥良底伊迪柏斯情結﹐弒父戀母的憤怒。俟佢娶妻生子﹐肚滿腸肥﹐就光華不再。

而刀中不二就彷似肥良的alter-ego﹐他無所不用其極﹐以極殘酷、變態的手段﹐催逼各個刀客提昇功力﹐這恰恰是肥良漫畫老細生涯的對倒: 肥良不斷用道義、忠誠等等字眼﹐合理化他對手下的無情壓逼﹐末了眾叛親離﹐柒到冇朋友﹐他最初與最後的戰友鍾國光(海洋創業《飛天》作者)﹐最終亦是反臉收場。

刀中不二蛻變為無敵﹐一為二二為一﹐就更見和仔的巧思。《前傳》廣為讀者討論﹐是無敵死前的「平行時空」: 無敵罷戰﹐金盤洗手﹐跟兒子與媳婦離開江湖﹐再過平民百姓的日子﹐此正是肥良放棄漫畫﹐減少(專欄裡自稱)叫雞﹐與妻女重組家庭的隱喻。

無敵退出江湖﹐一如肥良的結婚生子﹐那不過是千萬個「平行」中間的選擇而已﹐難言悲喜﹐要緊處是盡性。一如《中華英前傳》第一期頭兩頁跨版﹐無敵切腹自盡﹐與最終回提供的兩個可能結局﹐和仔道明了﹐切腹也好、離場也罷﹐那不過是無敵/肥良可以選擇的﹐無窮盡結局的其中一種option而已。

不像出賣香港的港奸﹐強逼港人緊跟基本法框架。無敵沒有跟隨刀中不二設計了的路線圖前行﹐這是和仔的「反命定論」 (而扭轉了《北斗之拳》、《海虎》的宿命觀)。

(四) 我的墓碑不要名字


拳王雷奧:一生無怨無悔﹗

最終回無敵擊敗華英雄﹐將他轟進茫茫大海﹐和仔眼中﹐不盡是肥良打敗馬Sir的意思。無敵投盡海洋﹐就此消失﹐是難抵無敵於天下的寂寞﹐他不像刀中不二冷酷﹐他(肥良)要跟華英雄(馬Sir)繼續戰鬥﹐永永遠遠。

這就是《北斗之拳》結局健次郎的意思: born for nothing﹐die for something﹐我要死於戰鬥之中﹐我的墓碑﹐不要刻上我的名字。

這也是《中華英雄前傳》結局的irony: 華英雄獲救﹐但雖生猶死 (永遠是天煞孤星); 無敵不知所蹤﹐卻一直是為人傳頌的傳說。恰恰又是馬Sir與肥良雙重命運的另一選擇 ------ 香港武打漫畫漸從歷史湮滅﹐馬榮成變為最後被樹碑立傳的神﹐而溫日良只能充當眾人唾罵﹐惡臭的殘渣。

華英雄與鬼僕﹐最終回替無敵父子立墓碑﹐刻上他們的名字﹐無奈地與肥良追求的《北斗之拳》精神背道而馳: 命運何物﹐從來不能簡單言說。問誰能兌現中學時期作文「我的志願」。

也許打從《海虎》第三輯某期專欄﹐肥良自稱有女朋友那天開始﹐他已在深水埗長生店﹐預定了他的墓碑(上面當然刻有「溫日良」三個大字)

20131208

五蚊好很多

尋日去九龍城書節﹐成績比想像中OK﹐多謝來買書的朋友。

最出人意表﹐是賣了杜斯妥也夫斯基的《白痴》(遠景舊版)﹐我有粵語殘片﹐賣仔莫摸頭之感。

對(被)講價﹐有點厭倦。平到咁﹐有咩好講呢? 來來回回重講幾次﹐結果都係冇﹐搞咩呢。

有個阿伯直接羅走o的碟﹐直接畀少幾蚊﹐又唔係行年宵﹐真係唔識應付。我同你講咁耐﹐重係講安東尼奧尼﹐都唔值「五蚊」一個嗎? 咁都係講少句﹐其實我都唔識。

九龍城書節﹐賣書的人少﹐賣好書的則更少﹐唔係當廢紙咁賣﹐賣行貨﹐就係以前信和賣咸碟﹐新貨到﹐埋黎睇埋黎咁個隻﹐除了畀左膠文化人聯誼﹐都冇咩意思。。

但假如有心賣好書﹐又唔係賤賣個隻(其實都唔係貴-_-)﹐出年可試試幾個人合搞(又唔係左膠懶巴閉擺姿態﹐成班柒頭圍坐討論仇人也是鄰舍個種)﹐其實會搵到架。

物以罕為貴丫嘛﹐冇咩人同你爭架。除了我﹐邊有人賣BEla Tarr呢。又真係賣到wor。

書簽貼紙什麼的﹐派了很多﹐效果似乎沒有。

官塘工業中心書屋明天下午五時後繼續﹐歡迎上來。

上來方法﹐請看圖:

http://akutagawa01.blogspot.hk/2013/11/blog-post_28.html

大大公司 Swing
http://www.youtube.com/watch?v=E7a0fmuT05s

20131205

等我九龍城

「把幾火書店」本週六(七號)於九龍城書節擺地攤﹐編號53﹐在延文禮士路那邊﹐影意志隔籬。十點半鐘﹐小弟就會就緒。重可來索取把幾火書籤﹐「用正體字」貼紙。

各位行開﹐歡迎來看看。

去兆基創意書院﹐最快的方法﹐似應從樂富地鐵站出閘﹐經公園﹐上聯合道﹐過墳場﹐往九龍城廣場方向行。

從九龍城廣場出發的話﹐沿聯合道﹐往樂富方向﹐墳場斜對面就是了。

http://kowlooncitybookfair.creativehk.edu.hk/

20131204

妖有妖那媽

讀過北條司的《F Compo》﹐就明白孟波做咩咁鍾意去人妖 bar﹐有時重粉墨登場做人妖。北條司用F Compo的性別逆轉家庭﹐預言了世界的「人妖化」﹐是他的先知先覺。

現世的新新人類﹐男不像男﹐女不像女﹐於是最反社會的﹐其實是「人妖」。「人妖」不肯被歸類﹐不是男﹐不是女﹐手交雜交肛交、同性戀異性戀人獸戀也無不可﹐正是梁匪振英所謂「萬能插蘇」(插人與被插)。

「人妖」無法簡單被歸類﹐進可攻退可受﹐恰恰就像孟波有雙重身分 ---- 在新宿種馬(淫蟲)與城市獵人(英雄)之間飄移活動。

一、人妖

《F Compo》道出北條司作品的中心﹐身分的謎惑﹐屬性的飄移不定。

《Cat's Eye》來生瞳三姐妹﹐時而偷珠寶的盜賊﹐時而咖啡店麗人﹐傻警察只能目瞪口呆。《城市獵人》孟波、海怪的多重身分﹐惠香的不男不女﹐讀者難以確定人物底蘊﹐孟波就是千面英雄﹐總是深不可測﹐時有拍案叫絕的突變﹐是魅力所在。

時下香港同性戀﹐不是惡形惡狀﹐就有被逼害妄想症﹐望之令人生厭。而北條司筆下的人妖﹐則顯得進步﹐往往是狂歡化﹐不管生活有多愁苦﹐求偶有幾困難﹐總是坦然面對。人妖的吸引力﹐來自他們的危險﹐挑戰常人觀念﹐及不可預測 (美人剝衫露出陽具)﹐然後令人省悟﹐自己的保守和缺乏想像力。

《F Compo》的爸爸是漫畫家﹐助理全是人妖(男人易服穿女裝)﹐其中最沒趣的一個﹐就是變性人(去美國做男變女手術)。沒趣的來源﹐是身分的固定﹐即渴求融入主流價值(所謂做真女人)。而同性戀亟亟於主流認同﹐於是他/她們變得更加沒趣。

北條司作品的要旨: 不男不女﹐性向無法預測的人妖﹐很有趣 ; 變性人、同性戀者﹐很沒趣﹐講完。

二、新家庭

《F Compo》最tricky﹐是那對性別逆轉的爸爸媽媽﹐其實不是同性戀。他倆是男人身女人心(or 女人身男人心)﹐相愛﹐像常人一樣陽具插陰道交媾射精受孕﹐於是他們可以產子。全書結局﹐全家人返鄉下﹐探望剛產子的爸爸妹妹。兩個家庭﹐殊途同歸﹐一點一滴演進﹐傳承新生命﹐於焉這是北條司作品的另一中心: 如何用新方法﹐重建崩塌家庭。

《Angel Heart》是《城市獵人》的傳承﹐孟波與惠香無法結合﹐但惠香的心﹐移植進了香凝體內﹐與孟波重組父女/夫妻關係﹐於是新型家庭誕生。

《F Compo》發生深省﹐在北條司用了一條絕橋: 正正因為爸爸媽媽性向疑似逆轉﹐為了證明自己是男人(或女人)﹐他們更苦心孤詣﹐令自己活得像個男人/女人﹐除了外在美﹐男的腳腳七注﹐更陽剛俠氣﹐女的S字身型﹐更體貼關心。男耕女織﹐依舊開明。依這條脈絡﹐北條司筆下常見的性感女角彩稿封面﹐除了Satire﹐就有另一重的含義: 真女人﹐不需吝嗇呈現性的吸引力﹐吸引男人注視﹐天公地道﹐無需避忌﹐無需(大女性)上頭﹐無需羞愧。

三、男像男、女像女

《城市獵人》與《北斗之拳》同期誕生﹐但少人看懂前者的陽剛氣 ---- 北條司用了更迂迴的手段﹐潛入時人犬儒的狀態(北島詩云:這是沒有英雄的年代)﹐去呈現真男人、真英雄孟波。於焉阿波用了一個色情狂的猥瑣外表包裝﹐隱藏著他的靚仔﹐令他的肝膽俠氣﹐在最危急的時候﹐如迅雷如閃電﹐驟然於天際閃現﹐變得更具喜感﹐更加可親和可信。

這是北條司的開明: 英雄需要適應(腐敗的)時代﹐偶然與眾同歡﹐扮扮人妖﹐並不可恥。人妖化的終極目標﹐是想男人有男子氣慨﹐女子有女人溫柔﹐不一定是沙文主義﹐這只是老派人的堅持﹐與信念。

《F Compo》的犀利﹐是開發了第三重的世界﹐那是另一重新世界的可能: (一)常人的家庭、(二)書中父執輩男女性別逆轉的家庭﹐(三)鎮日迷惑於男女身分的新一代﹐厲害之處﹐是他們相信性別是optional﹐通過互相關懷﹐愛情的確認﹐爾後可以後天選擇 (與同性戀者所謂性傾向先天論﹐大相徑庭)。

最後壓軸戲﹐像王家衛《花樣年華》﹐兩位青年男女﹐通過戲中戲﹐確認自己的性別/身份。王家衛的片子是香港人的核心價值﹐蘇秘書與周慕雲﹐做來做去﹐都是「做戲」﹐通過選擇﹐去完成不選擇。《F Compo》則不一樣﹐書中人經過思考﹐決定了要做男人、女人、或人妖﹐他們的人生的路。老一輩的古老石山﹐樂觀其成﹐拍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