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30822

雙城悔罪學

《激戰》除了是技擊片﹐也是賭片。

開場張家輝就查的士賭馬。然後flashback﹐誘惑少年賤輝打假拳的﹐就是有線講波佬潘源良﹐實在不是偶然 。體育界的純良時代一去不返﹐就由九八世界杯巴西集體打假波開始。

一如《擊戰》的場景澳門﹐絕望的腐敗﹐就由主權移交﹐大陸共匪將黑錢、劣民像洪水一樣傾盆向澳問倒進去開始﹐講葡話的純良時代﹐己一去不返了。蛋頭學者愛將香港上海雙城對照﹐已不再適用﹐已死的澳門﹐才是瀕死香港的對映。

《激戰》的突破﹐是扭轉了「賭波」=「打假波」=「騙局」=「不道德」的簡單方程式。戲中張家輝不僅落擂台打MMA﹐重不斷賭拳﹐有趣之處﹐佢買徒弟彭于晏輸﹐但並無教唆對方造假﹐學朗拿度扮抽筋。換言之﹐「賭拳」只是搵錢的方式﹐並不等於「假拳」。「搵食者﹐犯法咩﹐唔得呀」。

tricky是結局﹐賤輝連買三場自己贏﹐傾盡全力﹐結果大獲全勝。「賭拳」不僅沒有令他腐化﹐反而更勇猛精進﹐胸肌40寸﹐靚仔﹐有正當職業﹐人生到達新境界﹐不像朗拿度﹐變了一隻攬住好多錢﹐痴肥的豬。。安志杰之敗﹐在貪勝不知輸﹐連勝十場依然why not繼續打;張家輝之贏﹐在得些好意需回手﹐擂台上賭台上﹐三場贏晒收工。

驟眼看很平常﹐《激戰》實在突破了我至叻、必勝客的香港精神﹐敵我分明(張家輝沒敵人)、要剝人光豬的賭片精神。《激戰》中賤輝去得很盡﹐去到嘔﹐但臨崖勒馬﹐並無服膺《狂舞派》的扮去盡拐杖精神﹐這事實是一種境界。

《激戰》時常出現賭場金碧輝煌的巨型建築﹐但並不惡俗﹐反而成了irony﹐望之令人心傷﹐想到香港即將崩盤的那一天。小弟思疑﹐這才是片中賤輝最契合香港賤人的中心思想: 世界不斷崩壞﹐不管你住西九﹐還是上環蘇豪﹐共匪也是你的鄰舍。立於宮殿式賭場金色圓柱之下﹐總之佢死佢賤﹐我自在悲哀與犬儒之間徘徊。

西人運動片﹐講的是個性解放﹐絕對個人主義﹐不為什麼﹐我就要去打/踢/游/劈﹐鮮血淋漓﹐就是存在的意義。即使末了妻離子散﹐家破人忙﹐亦無可奈何﹐亦九死無悔。

《激戰》大不相同﹐片中兩條拳手﹐思齊打到頸斷仆街﹐只為鼓勵爸爸振作(真是荒謬絕倫);賤輝雖云要為自己做一件事﹐真正的immediate cause﹐是佢被追數﹐害到癲婆同佢個女﹐家不成家。末了編導重要加一筆﹐癲婆老公給賤輝傳話﹐「阿妹話要你做到件事(打拳)﹐佢先肯跟我返屋企」(大意)。

簡言之﹐推動《激戰》兩條壯男行動的﹐不是為悔罪﹐不是為自己﹐是為了重建(自己或別人的)家庭。這就是《激戰》始終無法令人信服的理由吧﹐片子沒進入自我救贖的層面﹐究其實﹐思齊和賤輝﹐都沒有面對自己的罪孽(前者三十幾歲都一事無成﹐後者打假拳對不起師父)。《激戰》的潛台詞﹐反反覆覆﹐就是一句似曾相相識的話:香港賤人所做的事﹐不為什麼﹐就是 「為了上/下一代」。

要堆砌各式各樣「感人肺腑」(癲婆雨中搵女之類)容易﹐但要面對自身赤裸裸的死1靈魂﹐為自己的滔天罪孽悔罪則很難。講到尾﹐就是無法面對自己﹐面對香港賤人的共業。將《激戰》視為香港賤人的集體隱喻﹐那些一向麻木不仁、龜縮不出、冷言冷語的大學教授、小說作家、傳道人、財經達人之類﹐就能解釋他們沒完沒了擺自己仔女上台的理由(等仔女長大後﹐我無法講畀佢知我為什麼那一天不出來之類)。

看《激戰》就明白﹐何解這幾年最重要的群眾運動﹐只能是反國民教育(結果當然不會成功)。而最有潛質發圍的「佔中」﹐最重要的說詞﹐除了「愛與和平」﹐就是「為了下一代」。為兒女犧牲自己﹐當然比承認﹐然後面對﹐然後改變自己的麻木、犬儒、鄉愿﹐為過去幾十年香港賤人的無恥跪地謝罪﹐容易得多﹐也理直氣狀得多了。

《激戰》令我曲線明白﹐要改變自己/社會﹐不是悲憫﹐不是佈道﹐不是搶佔高地﹐不是排擠異已﹐只能是最卑微的悔罪﹐那才是賤人浴火重新的第一步。

20130809

青春的磋砣


豆腐花那個花

《狂舞派》是一部功利的電影。

最明顯是結局﹐舞林大會的最終賽果﹐竟然變了一個「懸疑」(suspence)。不是開放式結局﹐是-懸-疑。司儀準備宣佈結果﹐銀幕blackout﹐散場。

觀眾interpret為「勝負不重要」﹐只是與人為善﹐編導恰恰認為(觀眾認為)結果至為重要﹐印證片中人青春汗水的價值﹐就是獎盃一個﹐才將冠軍誰屬﹐作為一個「懸疑」。

僅就這結局言﹐小弟可以說﹐香港拍不來青春電影﹐的確不是誑語。

年輕人不為什麼﹐為興趣也好﹐為燥狂也罷﹐竭盡所能﹐燃燒自己﹐溝女固欣然﹐被溝更開心﹐這就是青春。而香港人的盲點﹐當無法將「青春」量化﹐化為可量度單位﹐例如錢﹐例如文憑﹐例如一紙TVB外判dancer合約﹐就無法理解箇中的意義﹐他們不懂力戰而敗的beauty。

《狂舞派》的功利和低賤﹐是臨尾都要吊唯利是圖觀眾的胃口。只能說﹐編導的心計﹐是姣婆遇著脂粉客吧。

岩井俊二的電影﹐公認恆常青春﹐劇中人沒有achieve什麼偉大的成就﹐他們只追求突發的﹐煙花爆放的最美的一刻﹐然後永懷回憶﹐這已進入民族哲理的範疇。這套手體力行的哲思﹐《狂舞派》貫徹港人的反智﹐是全不沾板的。


花與愛麗絲那個花

《狂舞派》也是一部扮開明的電影。

片中年輕人著迷的夢想﹐以主流愚昧觀眾言﹐全是偏鋒趣味﹐Hip-hop舞、恐怖工廠大廈、印度阿星、Lolita、好柒粗口、露波露股、發明星夢、監躉、毒男、周星馳電影式騎呢丑角﹐女主角重會同個太極騎呢怪搞埋一堆﹐呢班新一代﹐不僅不務正業﹐匪夷所思﹐簡直沒出息到極。

由此思之﹐就能明白「奸角」Rebecca的意義:伊從校園校花﹐變成博出位的露股o靚模﹐就是將跳hip-hop的女主角阿花﹐從「激進派」推回「中間派」的意思。
(潛台詞:Rebecca咁賤咁cheap﹐相比下阿花都幾好人事呀)。

後來編導要救番Rebecca﹐就要佢變身串嘴周秀娜﹐走偏門成材(咁先表現到《狂舞派》好開通呀)﹐便無啦啦加插一個以劈友為夢想的監犯﹐由懲教人員黃貫中教訓佢一番。
(潛台詞:比起夢想跟牛師父﹐做金毛古惑仔去菜街劈友﹐Rebecca飛釘露股出到位﹐都幾有出息呀)。

Rebecca從「熱血派」變回「理性回歸派」﹐飛女回頭金不換。只苦了那條好叻劈友的監犯﹐跟阿Paul耍多幾年太極啦。出監之日﹐歸位中間偏右﹐話唔定又溝到條正菜豆腐花呢。

http://www.youtube.com/watch?v=5jsdarfpsLk
東京事変 - 閃光少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