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60123
呢鼠風景有點沉默﹐又好寂寞。
聽說悲情城市要撫摸的﹐是自然法則下的天道﹐那楚原「浪子」 (1969)要說的﹐套句粵語片的格言﹐就是萬惡的源頭﹐統統都是既實在又虛空的「社會的錯」。有趣的是﹐電影竟然可以將小農種田到手作仔穿膠花﹐再到後工業炒樓殺人其間的「社會的錯」﹐化成一幕超現實「有點沉默﹐又好寂寞」(苗嘉麗語)的風景。
原來在歐陽鋒數數手指幾多隻﹐計算虛渡了幾多個無病呻吟的驚蟄之前﹐楚原已經在香港製造了一個人工的「砂漠」﹐讓謝賢在星月下掙扎﹐在沙土間獨行﹐為走投無路而憤懣﹐為弱者被屠戳發悲聲。純粹看影像﹐最貼切的形容是敕使河原宏﹐但從影片開場幾分鐘穿插香港街道快速蒙太奇 (謝賢每日要穿越的「砂漠」﹐其實是一個建築中的地盤)﹐我相信作者想模倣的﹐更可能是安東尼奧尼。江雪自殺一場﹐室內景物血紅﹐長鏡頭傾斜45度引導觀眾穿堂入室﹐看見伊在茶几上把玩一樽白色的安眠藥﹐逐顆逐顆理齊﹐一筆一筆將藥丸在几上排成一個漢字﹐這個字你和我肯定識寫﹐那是現場觀眾與江雪同步低迴的「係個『死』字」﹐就更讓我相信﹐這不一定是一個遊戲﹐但肯定是一個奇景。假如你以為這很camp﹐我只能說這是一場誤會﹐因為作者對此百分百相信﹐觀眾又何必以己度人﹐以為人們總愛鑽堆填區翻壓榨垃圾?
我當然相信﹐於一般後天涼薄、壞心眼、對人沒同情、並不學無術者而言﹐這些悲情的呈現﹐說不定反而會令他們樂不可支﹐一於一般人皆以拒絕港產片贈券為榮。一如「社會的錯」一語﹐只會裡視為一個讓人無動於衷的壞笑話﹐而裡面蘊寄著那種個人無力的憤怒﹐以及人道主義的悲憫﹐他們當然不會明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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